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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回 建奇勳節度還朝 傳大寶中宗覆位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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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只好躲在床下。大伯父很快走了進來,我趴在床下,心跳得厲害,要是被他發現了,恐怕就算鬥茶贏了,他也不會告訴我們月泉古城在哪裏。大伯父走進來後,我看著他沒穿長褲的雙腿,不禁地覺得惡心。

剛才大伯父已經撕下魚鱗了,沒想到這麽快他的雙腿又長滿了魚鱗,我心裏驚呼,要是繼續這樣下去,豈不是要蛻變成一只老魚精了。這種病太匪夷所思了,居然能這麽快又長出魚鱗來,看來詛咒一說並非虛傳。我正處於震驚之中,卻覺得趴得不舒服,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我的脖子。

我屏住呼吸,借著從屋外透進來的白光,想看看床下是什麽東西在我旁邊,沒想到看清楚以後就呆住了。

卷三《南洋怨杯》09.閉眼識茶

床下居然丟放了很多魚鱗,而且都是從身上剝下來的,一大片的全部粘在一起,像一塊人皮似的。要不是知道大伯父是人,我還以為是哪個鬼在畫皮。這麽多魚鱗皮堆在旁邊,還碰到我的身子,我不由得渾身顫動,惡心得想吐。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,這十多張魚鱗皮,如果這幾天從大伯父身上蛻下來的,那他恐怕已經體無完膚了。

大伯父在房裏一直走來走去,始終不出去,發愁的我只能繼續趴在床下。我緊張地祈禱大伯父去拉屎,或者去吃飯,好讓我有間隙逃出房間。同時,我也很後悔,要是聽木清香的話,直接問大伯父索要不就得了,搞得現在這麽狼狽。不過大伯父肯定拒絕給我茶葉,木清香那個榆木腦袋怎麽會理解。

我偷了十種茶葉,箱子裏有五個白瓷瓶,每個瓶子各裝一種茶葉。到時候只需要木清香提前告訴我,茶葉的種類、年份、產地,要在這十種茶葉裏猜,那就不難辦到了,算是一種速成方法了。嚴格地來說,這又是一種作弊手段,但也是逼於無奈才出此下策。否則真如木清香所言,必須練個幾年、幾十年才能達到那種水平。終於,大伯父休息夠了,可他正要走出去,不知好歹的老嚴卻在這時候走了進來。我腰酸背疼地趴著,心想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打噴嚏,或者放屁。老嚴殺人不眨眼,要是他們關起門來,再把我幹掉,那真的是呼救的機會都沒有。住進來一天了,老嚴還沒怎麽說過話,一直少言寡語。這時,大伯父已經穿好衣服了,滿是魚鱗的雙腿已經被褲子遮住了。

老嚴一進來,他就問:“你的秘密有沒有對誰說過,我總覺得他們當中有人察覺了?”

大伯父遲疑了一會兒,不確定地答道:“應該沒有,我一直很小心,不會有誰知道吧。”

老嚴發愁道:“昨天雨磊問我,遺囑到底是怎麽樣的。”

大伯父輕笑一聲:“我那大兒子還敢問你,看來他真的一心只想著那點家產。”

“是啊,恐怕他們三個人都沒想到,那份遺囑的內容會是什麽樣的。”老嚴也陪笑道。

“不過話說回來,那只雞到底是誰扔的?難道是什麽暗示?”大伯父很困惑。

“我也不知道,所以剛才問你,你的秘密會不會被其他人知道了。”老嚴壓低了聲音。

大伯父想了一想,肯定道:“肯定沒有,我一直守口如瓶,誰會知道呢?”

老嚴又問:“那你的侄子找你到底有什麽事啊?萬一他四天後真的贏了你,你怎麽把月泉古城的事情跟他說,他肯定不會相信的。”

大伯父輕蔑地哼了一聲:“就算路連城活過來,他都贏不了我,更何況一個路建新那個毛頭小子!”

趴在床下的我聽了這話,心裏激氣,原來大伯父打心底不想告訴我真相,所以才演了這一出戲。剛才我還內疚,責怪自己不該偷東西,現在氣得冒火,恨不得把大伯父的內褲都偷了。可聽老嚴和大伯父的對話,他們好像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,而且不想被任何人知道,包括那三位堂兄妹。還有大伯父的遺囑,他到底是怎麽立的,聽他的口氣,似乎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。那只死雞看來與他們無關,不知是誰幹的,連大伯父和老嚴都覺得納悶。

老嚴私下和大伯父聊得很開,不像在外面,他們都是主仆模樣,老嚴幾乎一直黑面示人,絕不多說一個字。這兩個老不死聊了很久,終於大伯父嚷著肚子了,他們才一前一後地走出去。在走出去之前,大伯父居然把洗澡時撕扯下來的魚鱗皮扔到床下,恰好砸到我的臉上。我在心裏怒罵,我操,難道你已經知道我在床下,所以故意這麽扔嗎。看著床下這麽多張魚鱗皮,我又想可能大伯父一直都是這麽藏起來的,他肯定沒發現我。

等他們出去以後,我迫不及待地爬出來,床下的魚鱗皮腥味熏得我快窒息了,一出來我就馬上深呼吸。大伯父出去時把門鎖上了,但他卻不允許三位堂兄妹上鎖,也不許我們上鎖,還把鎖給取掉了。他這個人就是這樣,疑心病很重,深怕有人謀財害命,人有錢到一定程度就跟狐貍似的。好在黃厝裏的鎖不管從裏或者從外都能打開,我溜出去以後,馬上把門拉上,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了。

木清香一直在等我,我這麽久才回來,她沒有離開,一直坐在房間裏靜靜地等我。我沒敢告訴木清香茶葉是偷來的,她也沒問,只是問我為什麽那麽慌張。其實,我很想告訴木清香,大伯父身上的魚鱗有多麽恐怖,但一說就露餡了,所以只好憋在心裏。我還將話題岔開,叫木清香馬上教我,現在時間就是金錢,不能再耽誤了。誰知道木清香說她要去廚房燒水,然後叫我跟去,以便一步一步地給我講解。

我心說這下糟了,茶葉是偷來的,要是大搖大擺地跑去廚房煮茶,萬一被大伯父發現了那還了得。為了掩飾,我只好找借口,說最好半夜才去廚房烹煮茶水,免得被其他人發現了。開小竈嘛,當然不能被別人發現,要不知道我們的戰略方針,豈不是輸定了。木清香聽不明白我的花言巧語,還說我那是想偷懶,不過她沒有強逼我,只說晚上就晚上吧。

我剛高興詭計得逞,木清香卻說:“既然晚上才煮茶,那現在我就把茶葉的種類、年份告訴你,還有一些常識,你要是不清楚的,也要問出來。”

我最討厭上課了,但木清香都已經遷就我那麽多了,於是就坐下聽來聽木清香給我普及知識。木清香首先說,中國明朝以前都是以綠茶為主,後來逐漸發展為主要分為綠茶、紅茶、烏龍茶、白茶、黑茶,但以形態分,就有粗茶、散茶、末茶、餅茶。我以為偷來的茶葉有五種,但木清香卻說只有三種,其中有蘇州碧螺春、天池茶,雲南普洱茶,其中普洱茶又分為30年、40年、50年三種陳茶。

碧螺春和天池茶都是綠茶類,這種茶不宜久留,所以鬥茶時不會考起保存年份,只會考起產地。而且如果你不是行家,喝綠茶時最好別用煮的方式,因為高溫通常會破壞綠茶的營養和味道,大多人一般選擇沖泡,但真正的行家都喜歡用煮的方式。像上回在青島鬥茶,我當時用的茶葉是紫筍茶,火候控制得不好,茶的味道早就變了。

普洱茶是黑茶,這種茶越陳越香,所以光用沖泡是不夠的,要想喝出真正的茶香,就必須用烹煮的方式。木清香說我肯定不能短期學會,當時閉眼識茶的確有速成方法,那就是品茶時用吸入一片茶葉。如果茶葉細滑,且柔嫩,那就是綠茶類;如果茶葉老硬,且刺舌,那就是黑茶類;如果茶葉滑過舌尖,摩擦出甜味,那就是烏龍茶;如果茶葉軟硬不一樣,摩擦後有苦味,那就是紅茶;如果茶葉軟若水湯,入口即味道清甜,那就是白茶。

木清香對我說實話:“現在很多茶葉都是用茶包來泡的,你沒有辦法喝到茶葉,但你大伯父絕對不會用那種拙劣的方式。一般他們都是直接聞,但是這方法必須很長的實踐來培養感覺,你現在只有走捷徑了,先將一片茶葉吸入口中,用舌頭去感覺茶葉的本質。如果你用舌頭還體會不出,那你可以用牙齒咬一下茶葉,然後再用舌頭去感覺。”

我犯難道:“怎麽那麽難啊,我看你年紀不大,難道在娘胎裏就開始喝茶了?”

木清香總是不理會我的戲謔,她自顧說道:“我相信你能分清綠茶和普洱茶的味道,但綠茶之間的種類可能對你有點困難。碧螺春和天池茶都是綠茶,但它們在茶葉上還是有區別的,因為生長環境不同,碧螺春比天池茶的葉子要薄一點兒,但天池茶的葉子更緊密,不容易散成碎片,你只要仔細比對以後就能感覺得出來了。”

“那普洱茶呢?它的味道我嘗得出來,但是年份怎麽嘗出來?難道也是用舌頭去體會葉子的不同?”我困惑地問。

“這個光喝茶葉是不夠的,還需要喝過很多種年份的茶葉才能分辨,但也有一個速成方法。”木清香對我說。

我激動了,急著問:“是什麽方法,趕快告訴我!”

說到這裏,木清香就不肯再繼續了,她說必須這個方法必須等到煮茶時才能講得清楚。我知道有速成方法就覺得高枕無憂了,木清香現在不肯說就不說,反正能很快學會,不需要太擔心。到了晚上,我們再偷偷跑到廚房借火,慢慢地學習。不知道為什麽,我居然很開心,好像很樂意這麽偷偷摸摸地。

我正胡思亂想,木清香卻問我是不是拿完了大伯父帶來的茶葉種類,我很肯定地說只有五個瓶子,肯定全部都拿了,絕對不會遺漏。我話剛說完,木清香就對著那五份茶葉沈思,末了,她才對我說這些茶葉十分奇怪。

卷三《南洋怨杯》10.藍圖

嚴格地來說,我偷來的這些茶葉品質不算太好,木清香認為以大伯父對這些茶葉理應不屑一顧。我聽了才想起來,這些茶葉的確不能算上品,而且房間內沒找到金瓜人頭茶的下落,難道大伯父已經喝完了?當初,祖父家裏喝的那些茶葉,珍貴得難以想象,簡直可以說是茶葉裏的熊貓了。想來想去,我懷疑大伯父還收藏了更好的茶葉,因為金瓜人頭茶沒找到,估計這種茶和其他更好的茶都放在另一個地方。

我萬分懊悔,早知道當時多找幾處,看到裝茶葉的瓷瓶就高興得忘形了,哪裏還想找其他地方。不過現在也只能將就著,總不能現在又去偷,起碼得等一天以後。木清香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,很快地我就敷衍過去了。為了更好地學會閉眼識茶,我一下午都在聽木清香講課,而且一直很精神,居然不打瞌睡。

快到傍晚時,我不想再與大伯父一家人吃飯,本來打算叫木清香一起去村裏打牙祭,但她卻不肯去。黃德軍做的飯菜又不好吃,我拗不過木清香,權當她不喜歡在外面拋頭露面,索性不再勸她。但就算黃德軍做的飯菜好吃,對著大伯父那一家人,就算給我吃龍肝鳳肺都沒胃口。

在我離開木清香的房間事,她囑咐道:“你出去了,記得別喝酒,也別吃味道太重的東西,否則會影響試茶的效果。”

我哦了一聲,其實本來就打算去喝酒的,不能喝酒,也不能吃重口味的東西,那吃飯還有什麽意思。不過難得木清香肯教我,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,只要別叫我去吃屎就行。想當初,父親一直教我,連茶葉都不讓我碰,害我現在被大伯父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。幸虧遇到木清香,否則我早就灰溜溜地逃跑了,哪還敢留在這裏丟人現眼。

我走到到對面的房間,想問二堂哥要不要吃點外面的東西,他不能出去,但我能幫他買點好吃的進來。三位堂兄妹都在房間裏,我推開二堂哥的門,卻發現他還在睡覺。我記得二堂哥已經睡了很久了,於是就想去推醒他。可是,二堂哥睡得比豬還沈,怎麽都叫不醒。

我聽二堂哥呼嚕打得驚天動地,心說他可能真的太困了,所以就沒有繼續吵他。我偷偷地從門縫裏看了小堂妹和大堂哥,他們也都睡著了。我遲疑地盯著大堂哥,不禁為大伯父一家惋惜,老的得了怪病,小的就愛睡覺,這都是什麽人哪。我看得出神,老嚴從屋裏走出來,他與三位堂兄妹住在同一排廂房,看到我以後他就禮貌地打了招呼。

我被抓個正著,於是尷尬地笑笑,借口自己想找二堂哥聊天,誰知道他睡著了。不知道老嚴是否起疑,他凝視我幾秒鐘,然後黃德軍從前門走進來,老嚴就與黃德軍一起走到後屋去見大伯父了。我拍了拍胸口,剛才有那麽一瞬間,我甚至以為老嚴要殺了我。我看到黃德軍又買了一只肥大的母雞,口水就流了出來,大母雞看到我,嚇得咯咯地叫。

看著那只母雞,我忽然想起點什麽來,總覺得先前被丟在主廳外的死雞並不是惡作劇。

傍晚,我一個人出去享受,回來時他們都吃飽了,或者是意猶未盡地吃完了。為此,小堂妹又對我恨得牙癢癢,還跟大伯父告狀,說我吃裏扒外,丟下大家到外面花天酒地。大伯父黑著臉,但沒說話,威嚴地瞪了我一眼,他就和老嚴、黃德軍走到後屋去了。不過,三位堂兄妹都顯得很疲倦,一個個有氣無力的,小堂妹兇完我以後,她整個人就再也狂不起來了。

到了深夜,黃厝裏的路燈亮了起來,要不是看到這些現代文明產物,我有時都誤以為身處民國時代。木清香走在我後面,提著準備好的茶葉,我走在前面像做賊一樣,生怕大伯父忽然跑出來。大家都已經睡了,我確定了才把木清香叫出來,剛開始還擔心她犯困了,沒想到比我還精神。

廚房在主廳後面,大伯父和黃德軍也住在那裏,但廚房在主廳南面的角落,離主臥室有一大段距離。因為有海風、海浪發出的聲音做掩護,所以除非大伯父半夜起來尿尿,否則他不可能發現我們。進了廚房,我和木清香都沒有把燈打亮,我是怕被人發現,木清香是想讓我能夠更好地練習閉眼識茶。

廚房很寬大,起碼比我們住的房間還大。人們常說,要判斷一戶人家是否有財有勢,那就要看他家的廚房有多大。借著廚房外的路燈,我們依稀看到廚房裏一應俱全,連爐竈都有四、五個,黃德軍一個人住在這裏,簡直是可惜了黃厝,如果分給無家可歸的人,那該多好。

木清香一進來就馬上生火,她在廚房裏找了一些幹柴,雖然廚房裏也有電爐,但她堅持用木柴。我不想清閑地站在一旁,像個傻子一樣,於是就摸黑去找茶具。既然大伯父來到這裏住下,他肯定會吩咐黃德軍準備茶具,但很可能大伯父懶得用別人的,已經自帶了一套茶具,有錢人的脾氣很難摸透。

我眼睛沒有木清香的好使,她好像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幹柴,簡直不是人。我踉蹌了好幾下,最後才在廚房的角落那裏摸到一個碗櫃,但打開一看裏面全是盤子和碗,根本沒有茶壺和茶杯。碗櫃旁邊還有幾個一樣的櫃子,我摸索著打開,終於在裏面找到了茶碗、茶盤、茶杯等東西。

裝茶具的櫃子一打開就有灰塵味,嗆得我咳嗽了幾聲,看來這個櫃子很久沒人打開了。我原本建議直接用吃飯的碗,但木清香說那些碗長期使用,已經有飯菜的味道,會汙染了茶葉的原味。木清香撿起木柴,徑直走到靠裏面的竈臺,然後就開始清理竈臺。

我看這竈臺很小,和其他竈臺不同,於是就問:“幹嘛不選大一點兒的,這個太小了,水得煮到什麽時候才滾啊。”

“這是煮茶的竈臺,你不知道嗎?”木清香奇怪地問。

“我哪知道,上回就拿個風爐去燒水,煮茶的竈臺第一次見,以前我祖父那邊都沒用過。”我委屈地說。

木清香一邊洗竈臺,一邊說:“燒水不一定用風爐,以前陸羽也曾鑿石打竈,用來煮茶。其實茶這個東西,本來就是多選題,沒有唯一的答案,永遠都不會有。”

我們躲在廚房裏,小聲交談,木清香將竈臺清洗幹凈後,她就想把木柴塞進竈眼裏,但卻馬上停住了。我好奇地看著,只見木清香撥開竈眼裏的炭灰,裏面露出了一個黑色的瓷瓶。據說,陸羽在江西餘幹縣的冠山曾鑿石打造茶竈,多年後人們在那個茶竈裏挖出過一瓶上好的茶葉。瓷瓶僅露出一角,我馬上楞住了,莫非茶竈裏藏有寶貝?

木清香將黑瓷瓶從炭灰裏拔出來,瓶身通體黑亮,瓶口有一道火漆封著。我最喜歡這種驚喜,因此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調,叫木清香馬上打開黑瓷瓶。這個瓷瓶不像是最近放進去的,我現在才註意到茶竈多年未用了,要不然木清香也不會洗了很久才肯用。黃德軍不是愛茶人士,這點從他的起居就能看出來,否則他早就請我們喝茶了。

昏暗中,木清香用竹刀輕刮火漆,很快就把黑瓷瓶打開了。我還擔心木清香會馬上將黑瓷瓶交給黃德軍,沒想到她和我一樣好奇。這個黑瓷瓶肯定藏在茶竈很多年了,黃德軍絕對不知情,想必藏瓶之人是想留給有緣人的。木清香打開黑瓷瓶後,我翹首企盼,以為是金銀珠寶,誰知道只是幾卷廢紙。

我不死心地問:“紙上有什麽信息,是不是藏寶圖?”

木清香不緊不慢地將紙卷鋪開,火眼金睛的她掃視了一番,然後說:“這應該是黃厝的建築藍圖,還有當年房屋資料。”

我聽到藍圖兩字,忙問是不是黃厝裏有密室之類的東西,但木清香粗略地看了看,回答我沒有那些小說裏的東西。我失望地唉了一聲,木清香似乎忘記要教我學茶了,只顧著認真研究黃厝藍圖。我無聊地站了一會兒,索性走到一旁,想看看廚房裏有藏了什麽東西。

一連打開幾個碗櫃,裏面全是一般的瓷器,並沒有特別珍貴的東西。換作大伯父在這裏,他肯定會鄙夷地說,那些碗是給他家狗用的,人才不會用。當然,寄人籬下,再跋扈的人也得收斂一點兒,總不能把碗全丟了,那吃飯就沒東西用來盛了。我還到其餘竈臺的爐眼裏搗了搗,但裏面全是炭灰,連個紅薯都沒有。

不消別人說,我都能感覺到黃厝很神秘,可惜黃德軍是個啞巴,什麽都問不出來。我在渾濁的光線裏慢慢移動,並不時地望向木清香,她還在那裏研究藍圖。我不禁覺得納悶,木清香到底是什麽人,又懂茶葉,又懂建築藍圖。在廚房轉了一圈,我發現堆放木柴的地方有一樓梯,樓梯上面的盡頭是一團黑暗,不知道樓上是不是堆積食物的地方。

站在樓梯口,我猶豫地停住了,似乎樓梯盡頭處的黑暗在呼喚我。無聲無息地站了一會,我鬼使神差地就慢慢地走上樓梯,想要上去看看情況。我也不知道樓上有沒有燈,好在出來前已經帶了一支小手電,為的就是預防突發情況。樓梯看似不短,走起來卻覺得很長,我感覺走了幾分鐘才走到盡頭。

走上去以後,我才要將手電打開,但木清香忽然在下面問:“路建新,你去哪兒了?”

我小聲地朝下回答:“我在樓上呢,放柴火的地方有道樓梯,你上來看看吧。”

木清香疑惑地問:“你在哪裏?”

“我在樓上啊。”我不耐煩地回答。

“你在樓上?”木清香語氣很怪。

“是啊,怎麽了?”我探頭看往樓下。

“你不可能在樓上!”木清香斬釘截鐵地說。

我覺得好笑,於是便答道:“我怎麽不可能了,我現在就在樓上啊!”

誰知道,木清香冷靜地告訴我:“你絕對不可能在樓上,我剛才把黃厝的藍圖看了三遍,這裏每一處全是平房,根本沒有二樓!”

卷三《南洋怨杯》11.不存在的二樓

三更半夜,四周陰森,起先不以為然的我冷不防聽到這句話,立馬嚇得兩腿發軟。沒有二樓,全是平房,這幾個字眼無疑是個炸彈。我站在黑暗裏,連手電都忘記開了,恨不得一頭栽下去。既然沒有二樓,那我站在哪裏,總不可能是幻像吧,我可是實實在在地踩在樓上的。

木清香聽到我聲音不對勁,她馬上走到堆放柴火的地方,但她卻沒有立刻走上來。我在樓上看到木清香,心裏總算踏實了一點兒,不知道為什麽,只要她在身邊,我總有一種安全感。我們在黑暗中對視著,木清香看我在發呆,她叫我打亮手電,馬上看看樓上到底是什麽情況。

我趕緊打開手電,心裏罵自己真沒用,居然連電筒都忘記開了。手電的光線不強,可要照亮二樓綽綽有餘了,不會被黑暗吞噬掉。我一打開,迫不及待地搜尋二樓,每一個角落都掃了一遍。本以為二樓有鬼,但找來找去,根本沒看到會動的東西。這一層樓沒有窗戶,裏面只有幾張椅子和一張桌子,其他就什麽都沒有了。如果有誰躲在裏面,我不可能看不到,除非對方能隱形。

頓時,我心中平靜了許多,於是馬上轉頭向下輕喊:“餵,上面什麽都沒有……哇,你嚇死我!”

不知何時,木清香已經走上來了,現在就在我後面。我嚇個半死,心說木清香是鬼啊,走路那麽輕,連點動靜都沒有。木清香不動聲色,走上來後四處查看,仿佛發現了寶藏一樣。我也覺得好奇,於是握著手電走到角落的椅子,想要看看桌子上擺了什麽東西。木清香比我走得快,她停在桌子邊,思量很久,似乎有了發現。

我走到那裏,舉起手電,發現桌子上有很多灰塵,但桌面很不對勁。黑色漆木的桌面均勻地鋪滿了灰塵,但有幾處留下了長方形的痕跡,那裏痕跡裏一點灰塵都沒有。我和木清香相互看了一眼,兩人心知肚明,黑木桌上肯定曾擺了其他東西,但不久前被人拿走了。

我狐疑地問木清香:“你手上的藍圖到底準不準,有些建築並不一定完全按照藍圖來做吧,有一點兒改動很正常。”

“你看看吧。”木清香不和我爭辯,她喜歡用事實說話,當她鋪開建築藍圖後,我馬上楞住了。

我不懂建築,更不可能看得懂藍圖,在木清香的講解下,我才看出來藍圖裏的確全是平房的設計圖。藍圖下還有說明,根據那幾行字透露的信息,這份藍圖是在黃厝建好以後才繪出來的。既然建好了,那藍圖肯定根據結果來繪,肯定不會再用當初的草稿了。除了藍圖還有幾分房屋的詳細資料,大概是說屋主是一個黃姓旅菲商人,因為在菲律賓出現排擠華人現象,他才暫時將家人遷到此處。

當然,這並不是我驚訝的地方,令我驚訝的是藍圖裏竟然有一個秘密地下室。這個地下室其實不隱秘,它的位置就是主廳外的一處石板磚下。地下室藏了什麽東西,藍圖和資料都沒提,只是隱約提到黃姓商人曾和法國人做過茶葉生意。

我看到這裏就想到那枚法蘭西銀幣,會不會就是黃姓商人留下來的,當時到處打仗,這麽多錢肯定要藏在安全的地方。殊不知,那個年代的有錢人,很多人都把錢埋在地下,子孫們根本不知道埋在哪裏,很多都是後代巧合的情況下才挖出來的。我根據藍圖和資料,仔細一想,那些法蘭西銀幣很可能就藏在地下室裏。

誰知道木清香卻說:“銀幣恐怕不在地下室裏了,你不記得在雞的血肉裏發現了一枚銀幣嗎?”

“對啊,我怎麽忘了。”我拍了拍腦袋,心說肯定是大伯父偷走了,他不但來治病,還來偷人家的寶貝。可憐的黃德軍連話都不會說,也不知道祖先留了一筆錢下來,這下子可真是虧大了。

銀幣到底還在不在,我們去找一找便知,所以這個問題都沒在糾纏。只是黑桌擺著東西到底是什麽,又是誰拿走了呢。我覺得不是黃德軍拿走的,這裏是他家,他肯定知道二樓的存在。如果黃德軍想要桌子上的東西,何必等到今日,他以前就可以拿走。這麽久都一直放在二樓,這說明他根本不感興趣,這一點也很可能說明桌子上的東西不值錢,但誰會拿走不值錢的東西呢,莫非對方是收破爛的?

“我看這長方形,應該是本書擺在這裏,桌子不都是用來擺書的嘛。”我握著手電對著黑木桌說。

木清香對桌子的興趣很快沒了,她走到一邊,想要再找找二樓還有什麽東西。二樓又不大,我覺得就只有這些東西了,巴掌大點的地方,能有什麽發現。不想木清香忽然蹲下來,全神貫註地盯著地面,並叫我快過來看看。我嘀咕地走過去,手電的光束慢慢移到那兒,一團紅色立刻跳入我的視野裏。

原來,地面有一灘紅色的液體,看起來應該是鮮血。我疑惑地貓著身子,用手指蘸了點地面的液體,然後用鼻子聞了聞,果然有一股很濃的血腥味。由於二樓滿是灰塵味,因此地上的血腥味並蓋住了,而且血不算多。我知道眼前是一灘鮮血後,馬上站直了身子,然後後退了一步。

我心說,這灘血還是新鮮的,還沒來得及凝結,莫非剛才有人在這裏喝血。西方裏不是經常有吸血鬼的傳說嗎,黃厝那麽古老,住著吸血鬼也不奇怪。說不定黃德軍就是吸血鬼,別看他年紀不大,搞不好就是靠吸血養顏的。黃厝就住了這麽幾個人,到底是誰的血流了這麽多,居然連喊叫的能力都喪失了。

“我的媽哦,難道黃厝裏真的有鬼,它要吃人嗎?”我惶惶地說。

木清香嗅覺比我好,她嗅了嗅手指上的鮮血,對我說:“應該不是人血,這可能是雞血。”

“雞血?”我大吃一驚,吃雞就更不得了了,聽說修煉的鬼怪最喜歡吃雞,因為能提升它們的道行。

果然,我們發現雞血後,就在黑暗裏發現了幾根雞毛。這時,我才想起來,剛剛在廚房就覺得很奇怪,所以一直走來走去。我記得黃德軍剛買了一只雞回來,並暫時圈養在廚房的角落裏,準備用來做明早的雞湯。我和木清香走進去,雖然沒弄出很大的動靜,但雞是一種很敏感的家禽,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咯咯地叫個不停,可剛才卻一直很安靜。

“我果然沒猜錯,還會有人把雞偷走,然後殺掉。”木清香站在黑暗裏說。

“你已經猜到了,那怎麽不早說?”我嘴上佩服,心裏卻想她不會是馬後炮吧。

“我還不知道為什麽有人會偷雞,其實第一次我也曾以為是個意外,但現在既然出現了第二次,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。”

“我看八成是黃德軍自己偷吃了,他姓什麽啊,姓黃,黃鼠狼最愛吃雞了。還說買給我們做雞湯喝,其實是他自己想吃,還非得把事情賴在我們頭上。”我沒好氣地說。

木清香沒接話,她沿著二樓的房間慢慢走,竟然在角落發現了一面門簾。因為時間久遠的關系,門簾已經又臟又舊,在黑暗裏一看還以為那面全是墻。黃厝每一處都很高,不像普通的平房,其實屋子裏如果分為兩層,完全是可以辦得到的。剛才有人在這裏將黃德軍買的雞殺死,但雞的屍體還沒找到,估計是發現我走上來,然後從躲多門簾後了。

廚房連著主廳後的每一處房子,從廚房到主廳,再從主廳到主臥,圍成了一個矩形。也就是說,這條矩形裏,很可能全都設置了不存在於藍圖上的二樓。關於這一點,我和木清香都不理解,既然藍圖把秘密的地下室都標出來了,為什麽不把秘密的二樓也標出來。要知道地下室可能藏有銀幣,二樓卻什麽都沒有,頂多有幾本已經丟失的書籍罷了。書籍和銀幣比起來,熟輕熟重是顯而易見的。

我們發現門簾後,沒有馬上穿過去,因為後面的情況一無所知,弄不好殺雞兇手就在後面拿刀等我們過去。到了這時候,我已經忘記為什麽要到廚房來了,就連木清香都不再提閉眼識茶的事了。我很快地從樓下撿了兩根較長的木棍,然後分一根給木清香,但她不給面子,且不屑地拒絕了。

我只是擔心萬一有危險,手裏有武器,總比沒有的好。我沒有把木棍硬塞給木清香,她不要就算了,我把手電交給木清香,然後兩手分別握著木棍,緊張地把臟兮兮的門簾撩了起來。門簾多年未有人觸碰,被我這麽一撩,簾布上的灰塵就如霧氣一樣撲面而來,嗆得我慌忙捂住鼻子。

木清香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,她打著手電,徑直地穿過了濃厚的塵霧。我見此情景,顧不得灰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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